布风一夜忙着抢险,别的事全扔了,这回想起许多事,脑子里乱糟糟的,理到后面,他就有了一种非和姚多说点什么的欲望。他欣赏姚多的工作精神、管理经验,还有算账的精明等等,但他觉得他身上某些方面和张达有点相似,这让他不太放心,尤其是灾情没有完全撤退时,竟然去喝酒泡妞了……
布风去了姚多在工地的临时办公室,里面空荡荡的,水退了,地上一片泥浆,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。布风将雨衣铺在一条长凳上,然后坐下先喝了口水缓了下神志。姚多满脸羞愧地耷拉着脑袋,一向神气的大胡子也被雨水浸得没了精神。布风看着他,看了有几分钟,直看得姚多心惊肉跳了布风便直奔主题说,我问你,你跟张达一起喝酒,除了胡闹,还说了什么胡话
姚多说,也是天南海北地乱吹,说也不算数的。
布风说,喝酒说话不算数只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还有句叫做酒后吐真言,酒多了兴奋了人就要失控了,平时不敢说不能说的话也往往会没遮没拦地喷出来。
她多想了下说,张达有一个怪论,我先还听不进去,可是后来想想,还真有那么回事。
布风说,什么怪论
姚多说,我不会概括,大意就是腐败有好处,腐败也是动力……
布风也觉得奇,怎么说
姚多说,腐败主要说以权谋私么,有了权却不能谋私,光拿几个死工资,当官的哪还有什么积极性呢 当官的也是人么,是人总是自私的。有权了当然要为自己着想,能拿不拿白不拿,能捞不捞白不捞———因为能捞能贪所以才要当官,所以当官才有积极性,所谓好猫既拿老鼠又偷油,就是说,当官既要做好事,又要拿好处———这不是说腐败也是动力么
布风乍听这奇谈怪论,虽觉得好笑,却也一时找不出多少理论来反驳,怔怔了一会,才说,照这意思,张达他也是个腐败分子了
姚多意味深长地笑了,他是经验之谈呢。
布风说,你再想想看,你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
姚多的胡子耷拉了一下说,后来酒多人也有些糊涂了,有些事已经记不起来了……
布风说你对别人不负责可对自己总是要负责的吧 你看你,喝酒喝到连说了什么话也记不得了 你……
差不多在同时,布风腹部一阵剧痛。巨大的疼痛以这种“突然袭击”的方式出现,真有些猝不及防。
布风真的躺倒了。
医生说,布风是胃穿孔,需要开刀。
布风静静地躺在床上,布风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:生病是幸福的。以前忙得连生病也没有时间,现在真的病了,就可以不工作,还可以脱离烦恼,而且什么活也不干只要饭来张口……
病房里每天都会换上十几束漂亮的鲜花。
布风不知道鲜花是谁送的,因为大多没有系上绸布条没有写上送花人的名字。鲜花越来越多,开始十几束后来几十束,几十束就没办法在病房里摆放了。布风严令非经允许不得让任何人进来看他,除了县四套班子领导,电话也不准打进来,他的手机也一直关着,除非他自己往外打电话时才开,可是来的人依然很多,还有礼品,他说,所有礼品一概不收除了鲜花。于是鲜花就如潮水般涌来了。被鲜花簇拥着是愉快的。这天晚上趁护士不在,他悄悄地下床去查看鲜花里有没有裹着钱。张达住院他在一束鲜花里就发现了两千块。他是县长,县长总比局长“值钱”吧 可是没有,拆了几十束里面都没有。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,他为自己没让人趁机给他送钱而自慰和自信———布风,这才是你布风 有人叩门,他的心怦然一动。
来的却是朱成。
布风说,老朱,工作很忙,就不必来了。
朱成说,再忙也不能把县长丢下不管吧———虽然卫生局长和医院院长都向我保证布县长会有最好的照应,可我还是不放心,因为布县长我……我觉得你对于房子县八十万人民来说太重要了
朱成奉迎拍马从来也不脸红的,可布风这时发现朱成的脸没红眼圈却红了,这说明朱成动情了,朱成说真话了。布风忽然也动了感情,他觉得他以前把这个人看得太过了,即便他提议让朱成当副主任,他也不是重才重德,他只不过是可怜一个老公务员而已。他布风其实也是不公正的至少也是有偏颇的 他坐起来,握住朱成的手说,你是房子县的元老了,我布风若有不妥之处,你一定当我面说,说错了也没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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